贾政并没有直接指责村居书喜是浓诗艳词 贾政本来就对宝玉日常行为举止有偏见,对宝玉沉溺女儿堆中的事情也是早有耳闻,并且无权直接干涉。心中自然是恨铁不成钢,巴不得宝玉早早投身仕途经济,将来为官做宰,光宗耀祖。偏偏宝玉就是这么一个喜好在女儿堆里打滚的人,且书中不止一次提到宝玉的书念得并不好,这进一步加强了贾政对宝玉的失望之情,因而对宝玉给丫鬟起名字的事情也更加反感。 袭人这个名字绝不一般,古时大户人家的丫鬟,名字多是依据主人的爱好或习惯起的。花、鸟、字、画无所不有,但偏偏这“袭人”两字团樱慧若不解释确实难以理解其意。所以说,袭人的名字的特殊性首先引起了贾政的猜疑。 接下来,宝玉当着父亲的面解释了袭人名字的出处,贾政听了大为不悦,指责宝玉竟把精力放在这些地方,“究竟也无碍,又何用改。只是可见宝玉不务正,专在这些浓词艳赋上作功夫。”由此可见,原来,在贾政眼里,宝玉在诗词曲赋上的才华不过是“歪才”而已,是不读正书、不务正业的表现。但宝玉并非无才。可贾政为什么还要说这是“浓词艳赋”呢?我想陆游的《村居书喜》中的词句绝不是贾政的攻击对象,而宝玉的习性才是真正的指责对象。 原著中贾政对宝玉的反感之情早在宝玉满月时就已萌生,看原文: 那年周岁时,政老爹便要试他将来的志向,便将那世上所有之物摆了无数,与他抓取。谁知他一概不取,伸手只把些脂粉钗环抓来。政老爹便大怒了,说:‘将来酒色之徒耳!’因此便大不喜悦。 由此看来,宝玉幼年一个半意识的举动已经引起贾政极大的反感。何况长大后的习性,更让贾政印证了自己当初”酒色之徒耳“的预想,因而也进一步加深了对宝玉的反感。 讲完这些人尽皆知的情节,我们回到之前的问题:贾政为什么要说这是“浓词艳赋”?村居书喜这首诗本身与“浓词艳赋”扯不上什么关系,诗中的“花气袭人知骤(昼)暖”也并非描写男女情爱或风月之事。这里我自己认为,贾政自身也并不认为宝玉现在的行为真的就是“在浓词艳赋”上做功夫,贾政指责的“浓词艳赋”乃是另一种意思,既是指宝玉素习与姊妹玩耍嬉闹,不务正业,不读正书,竟然把精力花在了一个丫鬟的身上。儿子有一点才华,但都用在这些地方,做父亲的自然不悦。你这个做儿子的今天把精力花在为丫鬟起名字的事情上,那等你将来长大了,文采见长,你还不就是个做“浓词艳赋”的主吗? 所以我认为,贾政是在表现一种感慨和哀叹,而不是单纯的指责。“浓词艳赋”的指责里包含了自己对儿子黯淡前程的哀叹,并非直接指明宝玉的行为是“在浓词艳赋上下功夫” 这些都是我自己的理解,自己的话,肯定是有误区的,只是希望大家能踊跃讨论,促进对红楼梦的认识和学习。 另外,关于这句诗在红楼梦中的出现,有一些其他的插曲 村居书喜 红桥梅市晓山横,白塔樊江春水生。 花气袭人知骤暖,鹊声穿树喜新晴。 坊场酒贱贫犹醉,原野泥深老亦耕。 最喜先期官赋塌答足,经年无吏叩柴荆。 书中有一处明确提到袭人名字的来历,贾政责问是谁取了这么一个鬼精的名字,宝玉说到,“前日间看古书,有‘花气袭人知昼暖’一句,她又姓花,于是给她取了这么一个 名字”,表面上看通情达理。但翻开诗中原文,原诗本来是“花气袭人知骤暖”,即闻到漫处的花香,知道天气突然变暖了,与“昼暖”仅一字之差,而含义差之何以千里! (作者在文中这种巧换一两个字的地方达到另一目的、或者词句本身就包含多重意思的 地方并不止一处,比如迎春判词中的“可怜花柳质,一载赴黄粱”中的“黄粱”就不能作“黄泉”讲,而是应该做“黄粱美梦”讲),可能你会认为这不过是小说,一时笔误, 记错了或写错了也是有的颂运,但脂批马上站出来,“此书一字不能更,一字不能少”,为 何?如果纯粹是一部小说,少一两字有何不可?只因改变了一两个字,就有可能变动小说后面的“真事隐”。 那么,这里出现的谬误就值得探讨了,脂批里是鼓励读者看出谬误,认真思索的。如果 我们设想,这里宝玉所说的只不过是一段“假语存”,那说明什么,作者为什么要在人名上做游戏,恐怕只能说明花袭人名字的出处并不在此。 说到这里,有点悬了,你说花袭人名字的出处不在这儿,那在哪儿? 姑且停一停,想想宝玉和宝钗的名字都出在何处,射覆时宝钗说“宝”,为何射的是个 “玉”字,只因为唐诗上有一句“此乡多宝玉”,于是宝玉覆了一字“钗”,只因“敲 断玉钗红烛冷”,这也罢了,作者还生怕读者不理解,特特用香菱回答湘云,就连宝钗的名字也出在唐诗上,叫作“宝钗无日不生尘”。那么到唐诗中找找看,看看“袭人” 的出典是不是也在唐诗上。 卢照邻《长安古意》诗中最后几句,“寂寂寥寥杨子居,年年岁岁一床书,独有南山桂 花发,飞来飞去袭人裾”,诗中前以杨雄仕宦不得意而发愤著书自比,后以桂花作伴畅 然抒怀,可以为袭人名字的出处做一个佐证。记得蒋玉菡行酒令时从席上拿起的是什么花么,是木樨花,即桂花。民间俗称“八月桂花香”,这当然与“花气袭人知骤暖”的 春色毫不相干了。那么这样看来,作者让宝玉给袭人取这样的名字何意呢?如果解释为 作者自己不畏强权势力、在香山著书之时身边唯有当初的丫环,现在成为贤妻的袭人陪伴是很合理的吧。为什么说是妻子呢?小说本来设计的情节应该是袭人最后嫁给了蒋玉 菡,最后在宝玉、宝钗贫困潦倒时曾经供奉过他们夫妻,而蒋玉菡——“将玉含在嘴里 的人”到底是谁呢?这恐怕也是不言而喻吧,作者这种变换时空和人物的写法也正是采用分身法的妙处,巧妙地可以将真正历史人物的行为移花接木到不同的小说人物的一定 阶段上,达到隐写真事的最终目的。所以脂砚斋在安排麝月出场时曾有批云,“好歹留 着麝月之语,他日袭人虽嫁而实未嫁也”,也算给这个隐写作一些暗示和埋伏吧,故云 “此书表里全用喻”。 谢谢~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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