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头脑和不高兴,这部作品由来已久,这么吸引人,应该从作者开始分析。究竟是什么让这部作品,有如此强的艺术感染力?作者任溶溶,生于上世纪二十年代初叶,从小接受中国传统文化的熏陶和洗礼,大学念的是中国文学,大学毕业论文做的是晚清四大小说家研究。可以说,是一位地道的中国作家。他当然承续了中国文化的“载道”传统。在他创作的许多作品中,我们都不难发现其间的“载道”意识。这方面,他与我们众多的儿童文学作家没什么两样。任溶溶的特别之处,恰恰是解读他创作的一个关键。其一,任溶溶始终葆有童年精神。有无童年精神,我指的是那种来自内心深处、真正意义上的童年精神,对于一位儿童文学作家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任溶溶曾说:“自己天生应是儿童文学工作者。根据我的性格、爱好,我应该做这项工作。”在他那里,为儿童写作是非常自然和非常快乐的事情,有一种强烈的内在驱动力。对于他,为儿童写作,除了使命感,更是一种心理上、精神上的渴望和享受。为儿童写作,可以说几近是他的生活乐趣之所在。葆有童年精汪高让神的作家,与儿童读者往往具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的、天然的默契感,往往能更准确地把握儿童文学的精髓。反观他的同时代作家,许多作家也非常投入,非常努力,为儿童创作了大量作品,这些作品在当时也获得过人们的赞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念世们与新世代的读者开始渐行渐远,以至最终淡出人们的视野。究其深层原因,恐怕就在于这些作品缺乏童年精神吧。其二,任溶溶特别钟情、注重、强调作品内里的有意味的没意思。任溶溶通晓多种外语,早年用英俄两种语言翻译外国儿童文学作品,后又掌握了意日两种语言。而且,任溶溶的翻译,数量之多,质量之高,影响之大,在他同时代的儿童文学作家中,实不多见,仅有叶君健可与之比肩。显而易见,比起我们众多的儿童文学作家,任溶溶更具有儿童文学的国际眼光和国际观。他熟稔世界经典儿童文学的艺术范式、叙述手段、呈现方式,也更容易看出中西文化、中西儿童文学之间各自的特长。他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和不同的层面观察、审视、困局品评作为人类文明产物儿童文学的全球化趋向及其内在质地。这一独特优势,使他对外国儿童文学中尤为强调注重,有一种天然的默契感和认同感。正是这两方面的原因,使得任溶溶多了一份很多人所不具有的特质。那就是儿童文学写作的纯粹性。可以说,儿童文学的纯粹性,是贯穿任溶溶整个创作的基调。因为这份纯粹性,任溶溶跨越了时代。因为这份纯粹性,《没头脑和不高兴》跨越了六十年的时光。六十年来,《没头脑和不高兴》经历了不同的年代和不同的思潮流变,可是却从没因此而失去一代又一代读者的喜爱。在《没头脑和不高兴》中,“没头脑”做事马虎,常常丢三落四;“不高兴”固执任性,总不愿意与他人协调配合。“没头脑”当上工程师以后,设计了一座三百层的摩天大厦作少年宫,忘了设计电梯,到两百二十五层楼上去看场戏,得背上干粮、被褥,上下一次要一个月。“不高兴”呢,与人搭档演“武松打虎”,他扮演老虎,却总不高兴按照剧情的要求被武松打死,结果急煞了台下看戏的小朋友。这样的故事当然好笑。可是仅仅是这些,仅仅是故事表层的好笑,是不足以赢得不同时代不同读者持续认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