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忽然震动起来,整整一天的不断响声她都已经麻痹了,可是只有震动铃声是韩宁的。一瞬间,她心跳的像要停止一样,透支着所有的力气。 她盯着电话很久,却猛地反应过来,怕他再次消失,忙把手机放到耳边。 电话里传来一阵巨大的鞭炮声,震的耳朵生疼。 “笑笑,”他的声音很是轻松,“还有什么话,想要最后告别的?” 声音一如既往,只是句玩笑般的开场,已让她瞬间鼻酸。 她说不出话,他也没再说话。 “我给你讲讲,我和许南征是怎么认识的,”他的声音,从电话那头穿过来,伴着新年的爆竹声,“是喝酒,在一次夜总会的应酬上,那次是我的生日。那天晚上,他真算是千杯不醉,我最后醉的不省人事,忘记结帐。后来再问起来,才知道那天晚上有个小女孩来结的帐。我没问名字,但现在想想应该是你?” 萧余抱着狗,拉过羽绒被,轻轻地嗯了声:“有可能。” 她听得出,他在室外,有风吹过话筒的声音,刺啦啦的刺着耳朵。 他说话的声音,很冷静。 她想,或许过往他和任何一任女朋友,都是如此。可是她知道,他一定会伤心,和现在的自己一样。日日夜腔滚夜,点点滴滴,在时间的刻度上,无法抹去。 他始终说着话,她没有办法打断,也不想打断。 她想,韩宁可能挂断这个电话,就此就会在她的人生中消失。这个电话打到了后半夜,到最后,韩宁低下声音,告诉她:“手机没电了,很快就会自动挂断。” “嗯。” “笑笑,”韩宁说,“我希望我们,到此为止。” 她没有说话。 “许南征那天找过我,”他说,“我和他谈了二十几个小时。我们三个人呢,没什么大善大恶的错误,就像你当初和他在一起,我却控制不住对你好,也没多想什么。现在分开来,也是为了让你过的更开心一些。朋友什么的,就不要做了。” 她不知道说什么,叫了他的名字。 他嗯了一声。 她在措词,哪怕能凑出几句完整的话。 可是他不再给她机会:“好了,没电了。再见,笑笑。” 他在刺啦啦的风声里,说了声再见后,真就断了连线。 如同当初相识时,坦荡基明而直接的笑意,在最后的告别时也是如此直白。 或者如此走下去是可以的,可这个叫韩宁的男人,也有他的骄傲。他做任何事都很直接,或许就是因为没有那么多过去做牵绊,他总想给她一个新的开始。 她也想过,要一个新的开始。 所以坚定了那么多年,在许南征放弃求婚后,她终于摇摆了。 可是终究还是不行吗? 她抱着狗,狗似乎还在等待那个主人回家,轻轻地哼哼着,有些不满。到最后她抱不住它,狗就如此蹿到地板上,跑去门口乖顺地匍匐下来,继续守候着,那个不会再露面的人。 萧余抱着腿,看着狗和空空的走廊,眼睛酸涩着,趴在膝盖上。 她以为她会哭,但是没有。 只是想到很多,两年从认识,走到最后的很多事情。 他尽力了,她也尽力了。第五十章 时光的馈赠 2她在沙发上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也不到五点多,客厅是暗着的,可是厨搏圆告房的灯是亮着的。有人的影子打在玻璃上,她看得不太清楚,动了动,狗就立刻从厨房间跑出来,扑到沙发上。 “醒了?”声音和人同时出现。 是许南征。 他放了碗海鲜面在桌上,她有些不太习惯,看看面,又去看他。 许南征蹲下身子,在她面前和她平视:“以前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以为就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胡闹,我就当不知道。你追着我跑,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我去会所喝多了,你就半夜开车接我,学校不肯住,一定要来天天给我做饭笑笑,十几年,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后,这些都让我来做,”许南征告诉她,“我像小时候一样宠着你,你喜欢什么就给你买什么,我去哪里都带着你,不方便带着,也一定告诉你我会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萧余像是没了魂儿。 他握着她的手,攥在自己的手心里。 “许南征” 她看着他,眼泪就止不住地掉下来,不知道为了什么哭。她从十几岁知道自己爱上许南征,就悄悄为他每次交女朋友哭,后来他工作了,又开始心疼他那么拼命后来她开始小心翼翼,开始嫉妒他身边出现的每个女孩子。 是不是每个人坚持喜欢一个人之后,都会想要迅速去接受另外一段感情,覆盖之前的那些生活。她以为她自己足够坚定,可还是在看不到希望后,选择了另外的人,想要开始一段所谓现实的感情。 如果许南征没有主动去找韩宁,如果韩宁没有主动离开 现在就是另外的结局。 这一天,许南征说了很多的话。 有些她从来都不知道,有些曾经的误会,还有些,是他对她的感情。这是他第一次和她说这些,从二十几岁开始到现在,从他们之间朦胧的开始到分开,再从分开到现在。 “笑笑。”他叫她的名字,声音很低。 她嗯了一声,许久没有这么近的接触,竟然觉得生疏了。 他离她很近,因为蹲在她面前,手就放在她腿的两侧。看起来像是要问她什么,但还是没有开口,只是笑了笑:“我去洗澡?昨晚在公司,一办公室的人烟熏火燎一晚上,身上味道很不好闻。” 她颔首,想要起身给他拿衣服。 想到自己这里没有他任何的东西,反倒是尴尬地愣住了。 “我就是随便冲洗一下,不用换衣服。” 许南征说完,就进了浴室。 渐渐传来水声。 萧余想到自己浴室的毛巾都拿去阳台晒了,马上就去拿了一条,推开磨砂的玻璃门。 浴帘是半拉上的,豁然进入视线的,是一幅再熟悉不过的画面。有水流一路从他脊梁蜿蜒而下,冲洗着大片白色泡沫,流过修长笔直的腿……她有些傻,觉得好像有眼泪马上就冲出眼眶了,不动声色地把毛巾放在洗手台上。 却在转身时,被一把拽住了腕子。 回过头,许南征浑身还淌着水,安静地看着她。 因为空气的湿度,纯黑的眼眸蒙了层水光。 “笑笑。”他的声音浸在水雾中,暧昧难明。 她嗯了一声:“我来给你拿毛巾”手臂已经被他弄湿了,皮肤相触的地方渐蔓延开很高的热度,莫名心尖都有些发麻她想说什么的时候,已经被他拽到莲蓬下,用嘴堵住了声音。 衣衫很快湿透,肌肤在水流里贴合着。 他的舌直接滑到她嘴里,水流的触感,让一切都像是过去的重复。那些在马来的盛夏假期,都撞入眼睛里,像沙砾,逼出了眼泪。 那些灵魂最深处的感情,被生生拽出来,日日夜夜想要掩饰的记忆,都清晰依旧。 许南征侧过头,鼻尖蹭过她的鼻尖,扶住她的后颈,不断加深这个吻,到最后两个人已经彻底耗尽了氧气:“笑笑,”他咬住她的嘴唇,低声地,含糊不清地问她,“还爱我吗?” 她止不住地哭,哽咽着,努力着告诉他:“爱” 胸口积压了太长久的不甘和内疚,对过去岁月的摇摆不定,犹豫不决,难以割舍,还有愧疚,不管是对他还是对韩宁的愧疚。 “对不起对不起,许南征”她哭着。 许南征让她靠在瓷砖上,不再让她说任何的话,他贴紧上来,再次低头,吻住了还在拼命喘息,拼命哭的她。 他抱着她,在浴室蒸腾的热气中,不断加深这个吻。最后萧余喘不过气来,他把她抱出浴室,把所有湿透的衣服都脱下来,给她换上干净的睡衣。像是对待一个小孩子,把衣服的钮扣一颗颗系好,让她躺在自己腿上,给她吹干头发。 萧余趴在他腿上,一动不动,轻轻地呼吸着。 整个房间里,只有吹风机嗡嗡的声音。 他看到她的样子,想起过去很多次,她偶尔表露出的无助。在他对她的暗示装傻,在他喝到几乎入院,在他彻夜加班不眠不休,甚至在他病危后第一次在她爷爷家见她,两个人在楼下短暂的言语交流时,那些被小心隐藏,却分明流露的无助。 “烫”她轻动了下身子,躲开离自己太近的吹风机。 “烫到了?”许南征关上,放在一边,用手指插入她的长发里,试着去问她,“烫到哪里了?” “嗯就是这里。”萧余的声音有些哑,沙沙的。 她累了,累到虚脱,后来就在他腿上睡着了。 或许因为一日夜之间发生了太多事,她整个下午并没有睡好。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没有任何光线,只有他和自己。她恍惚着,觉得现在像十几岁的时候。她考试没有考好,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最后家里谁都不敢进来,只有许南征半夜开了锁,进来看她如何了。 那时候她也是睡着了,醒来了,看到他。 他在黑暗中看着她,问她饿不饿。 “饿了吗?”许南征问她。 “有一点儿,”她摩挲着,去找他的手,然后攥住,“我给你做饭吃。” “好,”他笑了声,“只要不煮水饺就行。” “水饺?”她用脸蹭他的裤子,想了会儿,“好像也只有水饺了” “那就水饺吧,”他用手给她捋顺头发,“明天白天,我们去看看我爷爷,他最喜欢的就是你。我能把你带回去做孙媳妇,也算是圆了他一个心愿。” 她嗯了一声,稍微挪动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这样的对话,像是从未分开。 她和他用两年时间,经历无数的事情,才知道过去的每天平淡相处,都是最珍贵的。 年少时,我喜欢过一个人。 我做他做的事情,走他习惯走的路,有时候早一点放学,是为了能在路上碰到他。我会在教室外看他,会悄悄进他的房间,坐他坐过的椅子。 我坐过他的山地车,去少年宫。后来那辆自行车上,坐过一些女孩子,我不敢说我不开心,只是说,走着去也挺好的,反正景山的少年宫离家近,走十几分钟就到了。 后来呢? 后来过了很多年。 他开车,我喜欢坐在副驾驶座上,他经常会说,笑笑,把窗户关上,这两天的空气不好。 我正在放下遮光板,挡住有些刺眼的日光,会抱怨,是啊,真是不如小时候的空气。 就是如此。 只有一步之差,就这么一步,错过了,就真是一辈子。 没错过,也是一辈子。 我和他的一辈子。 ——全文完——